甜蜜煎熬
●奶爸也会哇哇叫
友人曾来信说她当初回娘家坐月子,父亲很享受喝酒配婴儿的哭声。如今,蕴慧看到我为了婴儿哭声弄得心烦气躁时,也会说,要不要来杯酒?
一个小婴儿不会说话,不会自己玩,甚至不会自己入睡,所有的喜怒哀乐情绪变化都只有用哭来与外界沟通。若是一个小婴儿一天能安静地睡上十四个小时,那真是谢天谢地了,就算如此,一天还是清醒了十小时。双胞胎呢,就有二十小时清醒,换句话说,大人一天中只有四小时可以做原本你可以用二十四小时做的事。
数字会说话
若是这么说太抽象,我们可以具体一点的列出清单,一天喂六次奶,两个就十二次,每次平均四十分钟,共四百八十分钟。一天换大小便八次,两个十六次,每次平均五分钟,共四十分钟。每天洗澡连准备,一个二十分钟,两个四十分钟;每天不明的哭闹,数次小闹一次大闹,平均每个五十分钟,两个一百分钟;每天清醒的可爱期,必须陪她们玩(因为小婴儿还不太会自己玩),平均一天一人九十分钟,两个共一百八十分钟。所以,我们一天约有八百八十分钟(近十五个小时)必须全神贯注在她们身上。此外,还必须洗衣服、晾衣服、折衣服、洗奶瓶,必须不断地打扫家里,免得她们被细菌感染。
记得在坐月子中心,白天婴儿推出来让妈妈喂奶时,AB宝眼角一小滴眼泪就会让蕴慧心疼得哭得好伤心,而决定提早出院,自己亲自照顾。结果后来往往AB宝哭得满脸泪痕,声嘶力竭,只见蕴慧慢条斯理,精神恍惚地去冲奶,也不要以为她怎么变得这么忍心,其实她抱小孩已抱得右手神经都麻痹了,搞不好还要做复健呢!
陀螺团团转
一天二十四小时,请了三年育婴假的蕴慧,当然是肩负了最重要的角色。可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有许多苦水要吐。
为所爱,忙疯了
首先是经济上的压力。原本是两人赚钱两人花,现在是我一人赚钱要六人活(一家四口加上诊所的两位助理)。对了,还要外加负担两间房子的贷款。于是原本是自由业浪漫派的我,每天看诊必须从五人增加到十人以上。
不要以为一天看十个患者很轻松,每个人我至少都排半个小时以上,一天就 得看六个小时以上。这六个小时是必须专心,全神贯注,而且若要当个理想中的医生,嘴巴还得重复不停地讲解,教育患者,因而每天看完十个病人就非常疲惫 (不同于一般人上班八小时,大多时候可以晃来晃去或开会补眠),有时候还得为了社团或环境议题而奔波赶路。下班后,还得开车赶回家哄小孩,让蕴慧有上厕所、吃东西的机会。然后抽空洗衣服、洗奶瓶、拖地……折腾到半夜两、三点才能睡觉,然后第二天一早出门,趁高速公路还不塞车时赶到诊所。其实门诊与家务的忙累并不是太大问题,稍有压力的是荒野保护协会的推展与个人读书时间的缺乏。荒野是个生态环保团体,有许多专业领域上的知识是我过去不曾接触过的,因此必须花时间研究,而且许多对内对外的会议也必须花时间参加与准备。另外,荒野着重每个老百姓能挺身而出、为社会公益义务奉献的精神,因此我们必须举办许多不同的活动,以便能接触到各个阶层、各种不同兴趣的民众,这些规划都必须耗费我大量时间与精力。
另外一点,就是我从小就有的怪癖,若是一天之中,没有让自己至少静静看两、三个小时闲书的话,我的情绪就会很糟糕,脾气就会很差。友人曾来信说她当初回娘家坐月子,父亲很享受喝酒配婴儿的哭声。如今蕴慧看到我为了婴儿哭声弄得心烦气躁时,也会说,要不要来杯酒?
了解,就能体会
当小孩健康活泼又可爱的撒娇玩耍,那种为人父母的满足是无可比拟的,但是偶尔哭闹不休也得全盘接受。因为大人会有没来由的情绪,小婴儿当然也会有,只是她们不会像大人去pub喝酒、看小说,或飚车来排解,她们只会用哭来发泄情绪。
像A宝偶尔晚上入睡时,总要哭得声嘶力竭、泪沾满襟才会睡着,找不出任何原因;又像偶尔B宝白天会黏得厉害,非得像懒猴一样攀在妈妈胸前,否则就大哭。
当我们排除其它一切原因,认定是莫名的情绪作怪后,也只能默默承受那种非常恐怖的声音。想起从前父母会归究为「受惊」,除了收惊还会在电线杆贴条子要路过的仁人君子念「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啼儿」来去除这不明的啼哭。
吐完这些苦水后,重看一遍,发现可能会吓坏未婚男女或已婚未生小孩的朋友。其实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吐这些苦水的目的是怕我们的记忆力太差了,不小心就忘掉这些辛苦的日子。
上苍给的礼物
人类学家曾经调查发现,在南美洲丛林里有一个部落,当太太怀孕生产时,躺在床上坐月子的不是产后虚弱的太太,而是那位甫为人父的先生。有时候想想有这样的习俗,还相当符合人性,或许,男人必须经过「坐月子」这个仪式,才能真切体认到以后所需负起的责任,尤其现代双薪家庭愈来愈多,父亲实在没有什么借口可以逃避与母亲一起分担教养孩子的工作。我觉得有时候与周遭的亲友同事交换育儿心得,或者找一些是以奶爸奶妈过来人身分所写的书来参考,看看别人陪伴着孩子一起成长过程喜怒哀乐的点点滴滴,当我们从书上看到原来大家也都是手忙脚乱,不管是会心一笑或开怀大笑之余,也会让我们自己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同样处境时的挫折得到释怀。
没错,当我们知道别人比我们还惨时,以及我们碰到的困难不是举世唯一时,心情就会好一点,就会有勇气迎接新的一天。
记得有位朋友这么说:「我每天祷告,祈求上苍给我一天所需要的爱心和耐力,来面对我的孩子,我所求不多,只要一天够用就好。」
人生真是奇妙,很多时候回忆会带给我们温暖以及继续往前走的力量;很多时候要瞻望未来,让我们觉得将来是美好与充满希望的,有时候却只能祈求过好每一个今天,不能往前想或往后想。
偶尔也会听到朋友这么说:「再熬一年,等孩子上幼儿园就轻松了!」、「等孩子上小学,我就苦出头了。」如果用这样的心情生活,实在是辜负了上苍给我们的礼物,因为我们的确是可以好好享受孩子给我们的每一剎那,和我们给孩子的每一剎那。
孩子的婴幼儿时期对父母而言,大概是品尝生命中酸甜苦辣滋味最具体而微经验的最佳阶段了。孩子哭闹不休时,恨不得将她们塞回娘胎,但是一看见她们天真的笑容,又令人开心的就算拿世上所有财物来交换,也是不愿意的。这种起起伏伏的情绪,恍若人生,也许在一天之内就可以经历许多回,如此难得的经验,岂能不记录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