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说给我做生日安排的是晚餐。我因为正病休在家，只能帮她做些拣拣菜根，切切辣椒一类助手的杂事情。其时妻正在淘米，是糯米，还是过春节时一人一斤的计划货，妻一直留着舍不得吃的。妻边淘米边说：“去，到食柜里取点白糖来，做果饭。”果饭我倒是挺爱馋的，便听话地取了来，然后，坐在旁边看她洗枣子，拌白糖、猪油什么的。妻忙忙碌碌好一阵，忽然叫道：“哟，快来呀！你看，你看，我随手抓的枣子呢，怎么正好就是37颗呢？正好37颗咧，不多一颗，不少一颗……”她急急地嚷道，那神情，实在是一副天生改不了的毛躁相，且用沾满油腻的双手拉住我的衣袖，将我擒至案板前：“你自己数数，数哇！是不是？怎地这巧？”

我怀疑她又在捉弄人。天知道她葫芦里在卖哪样药？只是无可奈何，随着她手的指点，眼睛盯着果饭上面那摆成一幅几不像的图案的枣儿：“一、二、三……”其实，是妻在数。然而，果真是37颗。

“巧不巧？你这一岁该是有福呢！”妻说着，便见她笑从双脸生，那眉眼盈盈处，多少几分娇气。咳，女人，长不大的女人！我突然心生几分狐疑：莫非她弄了什么手脚？真有这么的巧么？妻忽然来了孩子气，双手勾住我的颈脖：“笑！笑一下！”

唉，堂堂男子，焉能叫笑即笑？其实，这些日子，我是笑得很少的。贫贱夫妻百事哀。孩子读书不上进，成绩一直平平；经济发生危机，本月工资口袋里只剩下2元零4毛余钱，买了债券，交了水电房租，集了零存整取，七折八扣，所剩如斯，连着吃了一晌豆腐，当了几天和尚，亏的是女儿还算懂事，过早地有了些人生的忧患意识，没翘嘴巴，然当爸的自然觉得许多惭愧；人背时烧洗脸水也沾锅，偏偏又不明不白地腰痛了十来天，天天跑医院、做理疗，厉害时疼得直想哭……咳，活得挺不轻松，哪有太多的心绪去笑呢？

然而，无可奈何，对着差不多撞着鼻尖的妻的笑脸，我只好权且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个。

妻大约是见我终究笑了，且笑得多少有些像样，便一脸的高兴。望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突然间，我悟出了一点儿什么，也许，妻的那番苦心，正是让我苦中求点儿欢乐么？

岁月不饶人。倏忽间，匆匆人生便是37岁。脸上的皱纹，两鬓的白发……咳，人生能有几多乐？何乐而不为呢？管她是捉弄我也罢，抑或是冥冥之中真有了这小小的一次巧合也罢，总归，这37颗小枣，终究给我带来了一丝温馨。

于是，我扬了扬头，朝妻灿然地开怀一笑。其时正值蛇年11月初三下午5时过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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