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舐犊情深呵,苦命夫妻各摘一肾救儿女

父爱母爱如山啊,肾病专家急飞益阳主刀

3月5日,曾氏父子正式入住益阳市中心医院肾移植中心。医生们随即给曾霞作了全面体检。此时的曾霞,血色素仅2克,合并严重的心衰,呼吸困难,不能平卧。病房不得不组织紧急抢救。

这里,父子俩躺在病床上治疗;家里,阳预琼正紧张地筹措医疗费。那是一笔巨款啊!姐弟俩术前、术后的总费用将不少于20万元!儿女命重如山,3月15日,阳预琼决定将家里仅有的几间土砖房卖掉救儿女,价格不论,能卖多少算多少!债台高筑的曾氏夫妇,要与命运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眼见着这对苦命夫妇豁出去了,善良的亲友乡邻在深深的震撼之余,再一次奉献出无价的情义。人们几十元、几百元地凑,也不问是借还是给。阳预琼娘家的弟弟送来了1.5万元,叔叔送来了1万元,镇上的教堂送来5103元……益阳市中心医院的领导们决定,善事做到底,医院拿出10万元来救治曾家兄妹。

曾霞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医院便先后两次在本院和广州第一军医大分别给父子俩做组织配型,在确认完全吻合,其父肾脏适宜于移植儿子后,益阳市中心医院决定手术。

3月27日,阳预琼和女儿曾敏带着筹来的2万余元赶到益阳市中心医院。当天,医生们为母女俩进行组织配型检测,病情已十分严重的曾敏同时住进了肾移植中心病房。

3月28日下午,院长胡友权教授亲自主持术前专家大会诊。面对几十位副主任医师以上的专家,副院长曾跃红一字一顿地说:“虽说医学上没有100%的成功率,但此例手术我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确保成功!3月30日,除急诊手术外一切手术停止。为慎重起见,每台手术台上两名麻醉医生。”同时,院方决定邀请国内肾移植权威——复旦大学博士后导师、南京军区福州总医院副院长谭建明博士来益阳主刀。善良的医院决策者们将每一个手术细节都仔细思量过,他们不愿因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疏忽,而给苦命的曾家夫妇再带来任何伤害。

3月30日零时,谭建明博士自上海飞抵长沙;1日到达益阳,立即术前会诊;8时45分,手术人员准时进入手术室;9时7分,曾国富进入全麻状态;9月30分,曾国富左侧腹腔被打开;11时15分,一只鲜活的肾脏被顺利取出……

几乎与此同时,在第5手术室的隔壁,第3手术室的无影灯下,十几名医务人员正井然有序地忙碌着:9时50分,曾霞被抬上了手术台;10时10分,麻醉师开始进行硬膜外麻醉;11时26分,手术开始;13时,曾国富的肾脏移植到儿子的腹腔;37秒钟后,新植肾脏的输尿管开始汩汩地排出尿液。主刀的谭建明博士和颜学成主任医师迅速地将输尿管植入曾霞的膀胱,尿液随即经膀胱、尿道排出;14时,曾霞便排出尿液1000毫升。

手术成功了!是日12时40分和13时37分,曾家父子俩被先后推出手术室,送到9楼的重症监护室。

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的阳预琼和女儿曾敏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胸腔。窗外,蔚蓝的碧空上有白云在欢快地飘游。她们倚在窗前哭了,那充满着辛酸和喜悦的泪水瀑布般地在脸上倾泻!

昨晚,阳预琼彻夜未眠,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嫁到曾家前的那个冬日的晚上,自己是怎样地怀拥着一个新娘的兴奋和羞涩憧憬着未来;她想起那记不清多少个深夜背着儿子去卫生院急诊时满身的汗水和泥泞;她想起一次次、一家家去亲友乡邻家伸手借钱时心中的卑怯、迟疑和无奈;她想起那年自己从鱼市贩鱼,一担挑了125公斤走了4华里崎岖山路磨成一片血肉模糊的双肩;她想起17年来儿子病、丈夫残、女儿又病那无尽的苦难和为此流下的不知能盛满多少水桶的伤心的眼泪……她多么祈愿父子俩的手术成功啊!这么多年,她一个苦命的女人,不就是指望有一天丈夫、儿子、女儿都平安健康地活着么?

下午4时,躺在重症监护室18床的儿子曾霞从麻醉中苏醒过来,他突然艰难地抬起头问道:“我爹呢?我爹在哪里?我爹好吗?”护士王伟林轻声告诉他:“你的手术做完了,你爹的手术也做完了,你爹很好,就在旁边15床。”顺着护士的手势,曾霞看到病床上的爹。他不再吱声了,只是不停地流泪。病房外,母亲阳预琼正将脸贴在门上的玻璃窗口,凝视着室内病床上的丈夫和儿子,不时地用手揩去双颊的热泪……

病房内,丁寿宁副主任医师正紧盯着全自动心电监护仪荧屏上的那两道不断跳跃着的绿色曲线。那里记录着曾家父子手术后的各种生命体征。丁医生将连续72个小时守在这里,随时准备应付病人可能出现的急性排斥反应。

阳预琼终于慢慢地从急症监护室的门前走开,回到女儿曾敏的27号病床旁。曾敏正仰着一张白纸样的脸躺在床上。医生说,曾敏的肌酐已高至980mnol/L,待病情稳定后,再作一次组织配型,如两次配型均吻合,两三个月后,将会为她们母女进行换肾手术。到那时,儿子病好了,女儿也病好了,一家人就什么都好了。想到这里,阳预琼又不禁潸然泪下。

真情绝唱,引来人间爱心无数

曾氏夫妇双双舍肾救骨肉的人间绝唱,经众多的新闻媒体报道后,迅速传遍了湖湘大地。曾家的不幸遭遇,深深地打动了无数善良人的心。3月28日,益阳一对下岗夫妇最先来到曾霞的病床前,给了孩子200元钱,连姓名也没留下就悄然离去;3月29日,长沙一对叫安达和刘嘉帮的母子分别捐赠200元和1000元;长沙捐肾救母的女青年罗艳最先送来了一篮鲜花;一个姓曾的老师远道送来100元和一堆营养品;一个耶稣教的老太太捧上100元红包;桥头河镇的乡亲们也捐来1500元;益阳市中心医院团委向社会组织募捐,院长胡友权率先捐助1000元……

就在曾氏父子手术紧张进行的同时,外科大楼外的花园前,一场为其募捐的书法义卖活动也场面激烈。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省慈善总会特约亲善大使、著名指书家向金城先生看到曾氏夫妇双双舍肾救儿女的新闻后,立马抛下手头工作从常德驱车益阳,进行现场指书义卖活动。那一幅幅用大拇指当笔的书法作品情深义重,各界群众纷纷解囊义买,到下午3点共筹善款4405元。

在社会的关爱和医生们的精心治疗下,术后的曾家父子正一天天平安康复。曾国富在术后第四天撤离出重症监护室,左腹那道25公分长的刀口愈合极佳;曾霞在术后19个小时内排尿达10100毫升,随后平安地渡过了为期一周的换肾后的多尿期、急性排异期和急性肾小管坏死、水电解质紊乱、感染等意外多发期。重症监护病房是相对无菌的环境,除医护人员外,其余人概不准入。病人的吃喝拉撒、擦背、翻身、洗脸、刷牙等都由护士24小时特护。到记者发稿时止,曾霞已在重症监护室渡过了术后最初的7天,也就是说,他已平安地渡过了换肾手术后最危险的时期。

是的,受尽了太多的苦难和不幸的曾家,说来又是幸运的,它在漫长的与厄运搏斗的17年里遇到过无数的好人,并最终得到了有百年历史的益阳中心医院的医生们的救治。他们父子、母女四人接受医治的这栋新楼叫“富康楼”,外墙上那金碧辉煌的“富康楼”三字出自我国当今六大高僧之一、80高龄的佛源大师手笔,意为“健康的生命为人生最大的财富”。救治他们的医院肾移植中心,仅2001年就成功地施行了40余例肾移植手术,今年春节前一天便为5名尿毒症患者做了肾移植手术,其肾源是由广东经民航空运长沙黄花机场的,受术者如今个个平安康复。正是这些,使苦难的曾家从此有了新生的希冀。

然而,曾霞手术的成功,并不意味着曾家苦难的终结。尿毒症病人肾移植后,第一年每月需服抗排斥的药物3至5千元;第二年每月约1至2千元;第三年每月约1千元。以后逐年减少,但需终生服药才能维持生命。曾家姐弟二人,仅术后第一年就需花费药费7至12万元!这尤其对于饱受灾祸、一贫如洗的曾家来说将会是怎样的困难!作为医生,益阳市中心医院的专家们可以精心为曾霞、曾敏施行手术,并尽可能减免手术期间的医疗费用;作为曾氏夫妇,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肾脏移植入儿女的身躯,可是,他们毕竟已年近半白,况且曾父早成截瘫病人,怕是再也难得如年轻时那样去劳累、操心。家中唯一的几间土砖房卖了,出院后回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很费思量;原已债台高筑,旧债未还,又添新债,这户可怜的农家日后怎样生存?手术后的曾国富卧在病床上,侧身望着旁边的儿子。儿子的脸色渐渐地有了红晕,不再是那样惨白如一张素纸。他自然觉得几分欣慰。然而,未来日子里将要面临的许多艰辛,又无时不刻不在牵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很少笑容,有着太多的忧郁,常常发出一声声叹息。

阳预琼更加瘦了。医生说,丈夫和儿子半个月后就可以出院,回去休息三个月左右就能康复。到那时,医院就可以为她们母女施行手术。在等待手术的这段时间里,医院将花4000元钱去广州为她们母女第二次做组织配型,并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给曾敏作透析等治疗,尽可能使她恢复体质,以确保手术成功。面对着医生和社会各界的好心人,阳预琼充满感激,她一次次跪在这些恩人面前,深谢救命之恩。然而,人前人后,苦命的女人总是泪水涟涟。她常常坐在女儿床头发呆,或独自去儿子的监护室的玻璃门前凝视,并不时地发出如丈夫那样的一声声叹息。

益阳市中心医院院长胡友权先生曾沉重地对记者说,现今的农民,衣食已经温饱,却家中一旦有人大病就很可能因病致贫,甚至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那有钱的钱做主,无钱的便只有命来当。曾家的遭遇令世人同情,更令世人深思。

这似乎已是本文的题外之言了。但记者却依然想说:12亿中国人民的健康,是该引起我们的社会高度关注了!我们在讴歌曾氏夫妇真情绝唱的同时,更应该设法建立某种社会机制,让我们辛劳终生的农民兄弟们,无病能防,有病能医,尽可能少地再发生类似曾国富一家的悲剧!

附:湖南益阳《苦命夫妻各摘一肾救儿女》后续报道

在继去年3月30日,曾国富摘肾救子八个多月后的今年1月13日晚,曾国富的妻子阳预琼又摘肾救其女儿曾敏(手术情况今日午夜再传贵刊)。

1月13日上午10时,记者来到曾家母女的病房。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的记者正在采访。阳预琼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并排着的两张病床上,母在哭,女也在哭。母亲用左手手指揩着不尽的泪水。曾国富立在床头,几声悠悠的叹息。手术后早已康复的儿子曾霞无声地俯在母亲身边。空气里挤满着亲情。

病室外的阳台上,有雪后难得的冬阳。记者听曾国富述说那还在延续着的故事。

曾霞换上父亲的肾脏后,在病房治疗了24天,于去年四月下旬出院,后在益阳市中心医院肾外科护士长杨爱桃家又住了一个多月,才回涟源的家中。头6个月里,曾霞每月抗排斥的药品费达六、七千元。此时,社会各界纷纷给曾家捐款。益阳市公安局的干警们共捐2.5万元;娄底市运输管理部门的职工们捐了1.4万元;桥头河镇的干部们捐了3千多元……曾家的房子卖给镇中学,房款3.7万元。靠着这些钱买来药物,曾霞平安地度过了术后的一天又一天。此时,曾霞伏在窗台上,将头伸到窗外的阳台来。胖脸上两道浓眉,虎气生生,全然没有了几个月前的病态。从去年年底起,他给人开中巴车,从娄底到桥头河镇有25公里,他一天往返几趟,身体完全吃得消。他记得第一次出车是一个北风呼呼的清晨,很冷。他走了一里多路,便到了泊车的地方。他是1997年学会开车的,这些年因为病一天重似一天,他好久没摸过方向盘了。拉开车门,跃上驾驶室,他高兴地流泪了。是父亲又一次给了他的生命,他仿佛看见父亲那佝偻着的身影。

医生们原计划在曾霞手术后两个月左右,给阳预琼母女换肾。不料,在给阳预琼肾动脉造影时发现,其右肾动脉为双支,且较左肾稍小。专家们经过反复论证,认为她的右肾功能较左肾稍差,属边缘肾。为安全起见,医院决定出钱买一个肾移植给曾敏。手术就这样拖延了下来。曾氏夫妇在感激医院关怀的同时,了解到“边缘肾”同样可以安全移植,便坚决要求亲体移植。近九个月的日子里,曾敏在没有交一分钱医疗费的情况下,一直住在医院为她提供的一套病房里;医院还先后为她做了60多次血液透析;两次把她从病危中抢救过来。那是去年9月的一天,她姑妈从涟源来医院看她。曾敏心情十分矛盾地对姑妈说:“我看了一本书,书上说,亲体移植的肾可活40年咧,异体肾就不一定有这么长的时间了。”阳预琼在旁边听了,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抱着女儿说:“孩子,妈一定自己摘肾救你!”曾家夫妇一次又一次流着泪恳求医生,一定要用母亲的肾脏去救女儿。他们请人写了手术申请书,并经益阳市公证处公证,自愿承担亲体移植后的一切的术后果。阳预琼说:“我是曾敏的娘,只有娘的肾脏最适合女儿!”母爱深深地打动了人们的心。专家们在经过反反复复的讨论后,在认定绝对安全的前提下,答应了这对苦命夫妻的请求。

上午10点30分,专家们再次来到病房,为这对母女做手术前的大会诊。曾副院长问阳预琼:“你现在心情怎样?”“很好!”“不紧张?”“一点也不紧张!”坐在窗外阳台上的曾国富闻言,眼圈一下子红了,随即,两行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悄然流出。几十年的夫妻了,只有他最懂妻子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是女人啊!不管她怎样壮着胆子说话,他还是明白妻子的内心是紧张的。他知道,儿子换肾后身体好了,还在病中煎熬着的女儿依然无时无刻不在牵扯着娘的心。预琼是在拼着命去救女儿的!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楚,双手捧着脸颊抽噎起来。

卖掉房子的曾家,如今借住在镇上的一位好心邻居家。手术后的曾敏,仅术后第一年的抗排斥药就得花费近10万元。这样一笔对于曾家来说如天文数字的巨款从何而来?苦命的曾氏夫妇啊,当你们双双切下自己身上的肉去救一对儿女之后,你们还有什么任何可以变成金钱的东西呢?惟有那两颗跳动在你们胸腔的父亲和母亲的心。那是无价的父爱和母爱啊!它是那样地如山,似海,让世人景仰、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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