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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仑:一个挪威家族和一家中国医院的世纪情

倪尔生儿子和孙女的足迹,述说着一个挪威家族与中国的不了情

转眼到了1920年春天,这时的倪尔生医生已在中国益阳生活了16个年头。他从一个34岁的青年,变成了一位50岁的老头。女儿倪爱珍也长成一个美丽的18岁大姑娘。

这天一清早,倪尔生医生夫妇带着女儿倪爱珍、儿子威斯洛夫•尼尔逊一行,踏上回国的路程。他们沿着医院门前的那条铺着青石板的红泥小路向资江走去。沿途两旁是闻讯赶来送行的当地居民。人们簇拥着这一家老小,将他们送上岸边的木船。船很快就要开了,仍有人走上船来向这位洋医生鞠躬;一位曾承受过倪尔生医生救命之恩的妇人,执意摘下手上的一只绿宝石戒指给倪爱珍戴上。这只带着中国人体温的戒指伴着倪爱珍走过漫长的人生。她去世时,又郑重地将它传给孙子——现任的挪威卫生大臣赫布劳腾珍藏。

笨重的木船终于渐渐地离开了江岸。远处的桃花仑的一脉翠绿终于渐渐地消失在春天的资江水面上的那层薄雾之中。倪尔生医生搂紧女儿倪爱珍的肩头,几行泪水悄悄地从他深遂的眼窝中滚落。别了,美丽的桃花仑!这时,天上正刮着微风,木船快速地向下游驶去。河面很宽,也没有急流,许多的木排在水面上漂浮,排上的男人们好奇地打量着木船上的这群洋人。两岸的景色也非常漂亮,青草、菜花、牛群和三三五五的牧童,以及一家家的屋顶上升浮起的袅袅炊烟……就在这个春日,倪尔生医生夫妇和他们的5个孩子告别益阳,经资江入洞庭,再取道长江,从长江乘海轮回国。

倪尔生医生回国后即出任挪威基督教信义会秘书长职务。可惜的是,两年后的1922年10月28日早晨他不幸逝世。死因是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终年52岁。这位将自己近三分之一的生命贡献给中国病人的医生终于安息在他的故乡的土地上。

时间一晃8年过去。1930年,倪尔生医生的儿子莱格纳•威斯洛夫•尼尔逊已长大成人。这位医科大学生一走出大学校门,便沿着父亲当年走过的大洋和河流,再度回到资江岸上的桃花仑,接续起倪尔生家族与一家中国医院的不了情。

这时,尼尔医院已创立25周年了。据史料记载:25年来,医院共诊治病人22500余人次;已有院舍5栋,病床80张,医生5人,护理和药剂16人,设内科、外科、花柳科,能开展剖腹产、膀胱取石术、卵巢囊肿接除术、阑尾切除术等手术,培训了本地护理人员12人。这年8月,洞庭湖洪水泛滥,灾后的益阳痢疾、伤寒、天花、霍乱等病流行。尼尔医院的病人一时爆满。小尼尔逊医生重回桃花仑,立在依旧美丽的竹林和江岸上,回忆起10年前和父亲回国时的情景,又目睹10年后的尼尔医院给资江两岸的人民带来的福祉,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是的,在桃花仑的土地上,留下了他父亲的足印,也留下了他童年的故事。不久,小尼尔逊和玛丽娅•吉尔吉•易根大夫一起去了资江上游的新化,在那里创办了一所麻风病医院。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尼尔逊从挪威带回了一台200毫安的X光机和两台小型发电机,以及一大批仪器设备。他把他父亲创办的尼尔医院扩建了两倍,病床增至120张,并为手术室安装了电灯。他在中国一直呆到1949年。这一年的冬天,尼尔逊医生和他的挪威同事们先后取道香港回国。

在新中国诞生的礼炮中,历史在这里翻开了新的一页。

世事沧桑。随着岁月的流逝,尼尔医院的名字渐渐地在资江岸边消失。又是几十个春秋过去,年轻一代的益阳人似乎忘却了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有过一位叫倪尔生的挪威医生和他的儿子尼尔逊医生。

在年轻的益阳人中间,有一位叫朱璐的小姑娘。朱璐的父母在益阳市中心医院供职。朱璐那天象往常一样,吃过中饭一路蹦跳着去学校上课。路过市邮局时,她见邮局门前有一位满头金色卷发的胖女人。朱璐好奇了,连忙走近前去,一看是一位外国老太太。“哈罗!”朱璐调皮地用英语向她打一声招呼。外国老太太两只蓝眼睛立即放出光来。大街上,一老一少的两位异国女性互致问候。这一天是1996年11月13日。朱璐后来才知道,这位外国老太太叫倪惠琳,是她父母所在的这家医院的创始人倪尔生医生的孙女,在一所挪威学校任美术教师。

倪惠琳的此次益阳之行,再一次将中断了近半个世纪的一个挪威家族与一家中国医院的故事连接起来,倪惠琳没有想到,她在益阳会受到如此盛情的礼遇。善良的中国人不会忘记曾经帮助过他们的老朋友,地方官员和中心医院对这位倪尔生医生的孙女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欢迎。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祖父曾经生活过的美丽的桃花仑得到一位可爱的中国小孙女。当她在中心医院的林荫道上再一次巧遇调皮的朱璐小姑娘时,她忽然心中一动,伴随着去了朱璐的家。她送给朱璐一只玩具小海狮。她们弹起钢琴,和着欢快的乐曲,倪惠琳唱起母亲倪爱珍曾经教会她的益阳民歌。她陶醉了,拉过小朱璐的手,说:“做我的孙女儿好吗?请叫我一声奶奶!”朱璐于是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倪惠琳一把将中国小孙女搂在怀里,任两行热泪簌簌地往下流。

倪惠琳回国后,不断地给朱璐写信,寄赠小礼物。朱璐也给异国的倪奶奶寄去一声声吉祥的祝福。从此,一条红线牵过遥远的19000公里的时空,使倪尔生医生家族与美丽的桃花仑联系得更紧。

又是一个春天,赫布劳腾大臣来到美丽的桃花仑,

寻找曾祖父近一个世纪前的中国梦

春天的资江两岸最是美丽: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在阳光下泛起一片片耀眼的金黄。堤岸上芳草萋萋,绿柳低垂。三五的牧童骑在牛背上,顺着堤岸吹奏起古老的竹笛。1999年4月9日,倪尔生医生的曾外孙——挪威王国卫生大臣达格芬•赫布劳腾先生率挪威卫生代表团一行来到资江,来到桃花仑。

这一天,是赫布劳腾的祖母,那位在桃花仑生活了16年的倪爱珍96岁的生日!大臣对欢迎他的中国官员和新闻记者们说:“我选在今天访问美丽的桃花仑,因为今天是我祖母的生日。我的祖母在这里度过了她的童年和少年。我清楚地记得,当我还是一个小孩时,我常坐在她在腿上,听她讲遥远的中国益阳的故事。我听祖母说过,益阳的桃花仑是那样的美丽,美丽的桃花仑的人民是那样的勤劳和善良。祖母说那里有草地和小塘。她曾经受过一次伤。她坐在河岸的小船上,她的脚受伤了,她不得不走回家去。祖母说,那里有一片收割后晒干的水田。”

然而,今天的赫布劳腾却是无论如何再也寻不到他祖母曾经讲述过的桃花仑上的翠竹、树林、池塘和水田的了。90多个寒暑过去,昔日城郊的桃花仑,如今高楼林立,马路纵横,车辆如梭,成了益阳新城的一部分。他的曾外祖父倪尔生医生曾经创办的尼尔医院,如今已发展成为一家拥有1千多名职工的国家三级甲等医院。医院占地近11万平方米,建筑面积近10万平方米,医务人员中,有高级职称的70余名,中级职称的260余名,开设病床近700张,设有18个职能科室,20个临床科室,7个医技科室。装备有多功能CT扫描机、彩色血流量显像仪、1000毫安X光机、遥控监护仪、脑地形图仪等大批现代化医疗设备。院内鲜花簇簇,绿树成荫,仍不失当年桃花仑景致的美丽。

站在益阳市中心医院前坪的倪尔生医生纪念碑铜像前,赫布劳腾凝望着曾外祖父慈善的面容,眼前浮现着近一个世纪前益阳古城的麻石街道,穿着清朝服饰的中国士兵,贫穷而多病的益阳市民,漂着木排和小船的资江河面。他似乎看到了曾外祖父从纪念碑上走下,牵着还是一个小姑娘的他的祖母,在那条他的记忆深处的尼尔医院门前的红泥小道上向人走来:“哈罗,我的孩子!我的灵魂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终于来到了美丽的桃花仑!我真高兴!”赫布劳腾的眼睛湿润了。是的,作为曾外祖父的后人,他终于踏上了留着祖先足印的资江岸边,寻找到了他的家族四代人的近一个世纪的中国梦。在明媚的春阳下,他和益阳市中心医院院长胡友权紧紧握手,在曾外祖父的铜像前留下他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次合影。中国——挪威,远隔重洋的19000公里的时空,在两位医生握手的瞬间,一下子凝成了一个点。这个点,便是由医生这一崇高的职业,以及这一职业对于生命的神圣和责任所构。

益阳人民深情地款待了赫布劳腾大臣一行。在中国国家卫生部官员的陪同下,赫布劳腾参观了医院的门诊楼,访问了就诊的病人,考察了城郊的基层卫生工作,会见了健在的尼尔医院当年的老职工。他还在门诊中医科,请邹清兰副主任中医师给他摸脉。他高兴地接受了益阳市政府请他担任中心医院终身名誉院长的聘书。他来到资江边上,看远处和近处的江面上的白帆点点……

车队就要返回湖南省会长沙了。赫布劳腾依依不舍。他对记者说:“九十六年前,我的曾外祖父跨过不同的河流,跨过不同的溪水,跨过不同的土地,怀着‘我们都是兄弟’的理想和信念来到益阳。他给我留下的价值观非常珍贵。今天,我不仅代表我的曾外祖父,还代表我的整个家族和所有的挪威人祝福益阳人民。我希望在挪威找到一个益阳市的姐妹城市,我会告诉我的同胞,在遥远的中国,有一个叫益阳的美丽城市,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医学无国界”。桃花仑,一个连绵了近一个世纪的关于一个挪威家族和一家中国医院的充满着对生命之爱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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