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盛行考证癖,前人的事例权且不提,仅说前不久北京通县某地发现曹雪芹先生墓碑一事,便引起考证家们云集,考证文章更是大报小报不断。曹公仙逝这多时日,仍有今日风云,可见考证家们于今于古是几多的重要。由此突想起一件事情,似乎也值得考证家们费心,何许事也?阿Q是否有儿孙者也。
鲁迅老先生其实在《阿Q正传》中并没交待清楚阿Q到底有没有后人。只是说过那老兄摸过小尼姑的光头,说过要和吴妈睡觉,而且,似乎吴妈没同意,小尼姑也不允。这于是留下了阿Q一句名言:“和尚摸得我摸不得?”摸得摸不得权且不说,这男女间事原本就该两厢情愿,强求不得。似乎阿Q一生没走过桃花运,也不至于在某个妇人怀里留下个传宗接代的小阿Q吧。
因此,单从这一部正传里,似乎是可以考证出阿Q确乎断子绝孙了,是个正牌的绝户无疑。
可是,近些年来,人们却惊奇地发现了一些惊奇的事实,即人世间忽见了一群酷似阿Q的先生来。且看——
某医生利用工作之便,向病人索要钱财,累计成了“万元户”。东窗事发,这老兄道:“当年我从A城调到B城,不也给头儿们送过大包小包么?他受得我受不得?”“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何其神似乃尔。
某流氓被擒,庭审时曰:“如今有钱的嫖暗娼,有权的坐桑塔纳,呷的是王八,搂的‘十七八’,我无钱无权,占丁点儿小便宜就犯了法。真是,人家做得我做不得!”这流氓腔自然令人恶心,而且听后令人觉出一点什么古遗风似的。细想,哟,还不是遗传上了“和尚摸得我摸不得”的名句精神?!真是一个活脱脱的阿Q再世。
于是,社会上便一时传言纷纷,说阿Q原本是留有一个私生子的;说那小尼姑其实是不正经的;说那吴妈其实还是爱过阿Q的;说阿Q的谪亲孙儿如何长相只是少了脑后一条长辫子云云,活灵活现。
这事情就开始麻烦起来。关于阿Q的一部正史中考证不出的史实,难道要从野史中去寻出点什么来么?难道好端端的一部《阿Q正传》里作了历史性结论的旧事,偏偏地要让我们的考证家们再去劳累辛苦一番么?
于是便想将话说到这里止住算了。又不是呷饱了胀的,闲着无事去考证个什么?!况且本人亦无考证学专业的文凭和天赋,去考个什么证呢?管它阿Q有不有儿孙,即使有,也大概繁衍不太多的。遂搁笔,沽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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