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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中
发布时间:2011-04-26      来源:

药铺子新来了两位伙计。一个行脚出诊,一个坐堂卖药。事务原本不多,五郎中无事便寻至渡船,与那渡船老倌扯白。时日久了,两人恰是一对油盐坛罐般的好友。

五郎中性情变得古怪了,人家反倒对他客气了。自然说“今日天气……”然后大笑之类的人不再敢跟五郎中逗笑了。五郎中原本还是有几手拿手戏。哪个久晴后的阴雨天,进药铺子歇脚闲聊的渡客多了,五郎中就偶尔地抖出一手。那是制丸药。药铺子叫“水泛丸”。如香连丸、藿香正气丸、五积散丸一类,先些年就纯靠药师这种手艺。每到了这种时辰,五郎中就叫婆子取过酒来,不多不少干上两盅,然后翘着二郎腿,“咕噜噜”地吸上十来袋水烟。这般着,就一伸腰,从墙上摘下那只直径三尺有余的竹“跌簸”,婆子便会适时递过一块白净的抹布来。内抹三遍,外抹三遍,自然是一尘不染。五郎中再将竹簸在柜角上轻轻翻敲几下,又尖嘴细细朝簸内吹几通气,自信干干净净了,便瞪眼朝旁边的小伙计一呶嘴,早已研成极细的药末就端了过来。五郎中一伸手抓上几把药末撒进簸内,又匀匀地喷上一层水雾,就呈跨马状左右高低张胯摆臀地玩起竹簸,那嘴里就念诵着一些什么汤头歌。渐渐地,簸内就有了些苋菜籽样的小颗粒,五郎中说这叫“母籽”。于是再撒些药末,再喷些水雾,“母籽”越滚越大,终至胡椒一般。五郎中便将簸儿朝案几上一放,抬头瞧瞧柜台里正呆望着他学艺的小伙计,自顾走开歇息。那余下的活儿,自有勤快的小伙计过来收拾熨贴。用小纸袋三钱一装,封口备用。或置风口阴干,或晾在烘笼上烘干。

这样寻着日子,又过了几年,五郎中退休了。乡上原先的诊所扩建成医院,添了些X光机、显微镜、无影灯什么的,人手一紧,院长就将这渡船码头的药铺子撤了。两个年轻伙计都搬回涓水下游的镇上医院去。五郎中膝下无儿无女,如今只剩下婆子老倌二人,守在空荡荡的几大间老屋里,不免有些寂寞。渐渐地,婆子试着给渡客们泡杯茶水,五郎中也装作没有看见。婆子遂胆大起来。这般着,时常来请五郎中摸脉问药的人愈见多了,五郎中又觉得有些高兴。古渡江风,夕阳西下,五郎中常坐在屋前的古樟树下,泯几口淡酒,哼几段“小放羊”。晚年暮日原本就这般地一日日逝去。

忽一日这渡船码头来了三个官人:县长、县卫生局长、本乡乡长。两头尖的小汽车停在不远处的公路旁。乡长引着县长、局长径至五郎中先前的药铺子里。五郎中认得乡长的,见着连忙起身,吆喝着婆子泡茶。那县长、局长却前前后后看过了这渡船码头,县长抚着门前的古樟,悠悠地叹了一声。点头。进屋。伸出双手握住五郎中,蛮亲切地叫了声:“老先生!”

乡长说:“五先生,这位是县长,周县长!”

县长接道:“小姓周,围吉周。”

五郎中大惊!此生六十有余,虽说经过几多世面,却梦里也冒见过县长这般的大官。这一惊竟至忘了该说些什么。搭帮婆子灵泛,端凳、上茶、递烟。毕,忙招呼着门前歇脚看热闹的熟识渡客去前面店里沽了些酒来,称了些瓜子、花生、糖果。县长闲聊了许多时辰,才告辞归去。离前,对着五郎中婆佬说道:“老先生老太太留步!留步!多保重!我改日再来看您!”一番话说得五郎中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只是三位官人走后,五郎中忽然觉到这日子偏生这般的凑巧,又是“白露”刚过三天。“白露,白露。”五郎中摸着下巴,半天无语。自此,他便去渡船老倌船上更勤,常提着个酒瓶,对坐舱中痛饮。只是不醉。

又过了些日子,这渡船码头来来往往的渡客背里议道:五郎中早年救过县长亲娘的一条性命,如今县长替娘尽孝报恩来了。便有人赞曰:五郎中终生行善,果有善报!

又有好事者忽一日放出流言,道是县长原本为五郎中的血脉,那年小婆离别,已是有了身孕。也承日后小婆教子有方,如今是亲生的县长儿子来认亲了。

也不管这种种传说孰真孰假,众人却从此对五郎中格外地敬重了。这年年底,县里开政协会议,果有一乌龟小车接走了五郎中。七日盛会毕,五郎中懵懵懂懂间当了个县政协委员,后又获得了个什么“三十年老药工”的红皮金字证书。此后,便常有小车停在渡船码头旁的公路上,或接五郎中、或送五郎中、或看五郎中。只是那县长太忙,始终没再来过五郎中的小药铺。至于报恩、认父等等的传闻,至今依旧还是传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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